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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夏志章老师

夏志章老师,在我家乡苏中平原里下河水乡那儿,我们都喊他为夏先生,这种称呼别人可能不常喊,我却从我们村小学一直喊到唐刘镇中学。

我在我们村小学读书时这样喊他,后来我在村小学代课也这样喊他,及至我到唐刘中学教职业班的食用菌技术时,又遇到调到唐刘中学的夏先生,我还是这样喊他。

那年我因为被中学辞退,跟我的未婚妻闹掰了,不得不去找夏先生,想继续留在中学校办厂做工挣些微薄的工资,力图挽回那行将破裂的还没结成的婚姻。

我那时坐井观天,不知道天涯何处无芳草、何必吊住一棵草的道理,总是认为跟自己相爱的女人为天下第一美女,情人眼里出西施嘛,不足为奇。现在想想,那个相貌平平的村姑并没有什么超凡脱俗的魅力,而当时我到夏先生宿舍里忘记了此行的目的,也就可以原谅的了。

夏先生的宿舍一隔分为两个部分,二十多平米的房间里,里面是卧室,用一幅布帘跟外面隔开,外面是一张办公桌。办公桌前放着一个煤油汽炉,炉子上坐着一只广口铝锅,碗勺瓢盆放在小水缸边上。那时还没什么自来水设施,只能这样将就着。

他的办公桌紧靠南墙,墙上有他用柳体字写的一幅字:“不图虚名,讲究实效。”字写的很工整,铁划银钩,我很喜欢,心里也艳羡不已。办公桌上的几本文学书籍的旁边,有一只很朴素的白色瓷盘,盘子里有些许水养着一些鹅卵石,而一株青翠水绿的像兰花的叶丛植物就坐在鹅卵石上,根须纤毫毕现,已经开花了,雪白雪白的,花蕊却是黄色的,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的清香。

夏先生正伏案疾书,他在练书法。后来他用一只手拿起他的习作微眯着眼睛看,他身材本来就很颀长,坐在那儿欣赏自己的书法时,也显得有些高大。他一只手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纸烟,烟圈袅袅升起,升腾到他的鬓发那么高,然后就消逝的看不见了。

见我进来,他马上从桌子后面走出来,问我有没有吃饭,他并没有问我来干嘛。不待我回答,他就说到饭点了,他拿起碗去食堂打饭,回来又自己做了一个韭菜炒肉丝的菜,他招我到办公桌边坐下吃饭。

我只得坐下,我已忘记了要找他干什么。我一边吃饭一边问瓷盘里养的什么花,这种像蒜头上长出的叶片,还开着花的花草是不是兰花。那个时候我只是学画画时见过兰花,不像现在在南方经常看见兰花。

“这是水仙花,冰清玉洁。在花中,她最普通,但更显得不平凡,难能可贵。”夏先生一边叫我夹菜吃,不要拘束,一边对我这样说。

听他这样说,我更不好意思说找他求他办事了,何况我已经忘记了我早就斟酌好的措辞呢。

我记得我吃过饭后就跟夏先生告辞了,也许他并不会认为我就是去蹭他一顿饭吧。后来我一直到背井离乡浪迹天涯前也没有再遇到夏先生,但夏先生魁梧的身材和他那英气逼人的国字脸的形象,跟他办公桌上的冰清玉洁的水仙花,一直镌刻在我的心里,终生难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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