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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中的故乡梨园

专题: 散文
作者:馨莲 来源:原文地址 时间:2022-05-25 17:35:24  阅读:55   网上投稿

      故乡的梨园,在庄子的最东头,紧挨着庄子中心路的南边,离我家不足百米。

      梨园很大,小时候的我们如果绕着园子跑一圈,估计得花半小时。梨园周围有围河,大人小孩根本跨不过,北面深沟比较窄一些,一条南北小路,从梨园中心穿过。

      春天,看着我家堂屋房梁上,燕子轻盈地飞进飞出,心里暗暗欣喜,因为燕子回来梨花就开了。

      梨树经过一个冬季的雨雪风霜,洗过几场春雨,树皮树干稍稍舒展了开来,树枝也泛着嫩绿的光泽。细看那些枝干枝桠末稍,鼓起来一个个小花苞,玲珑朵朵。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地张开两个臂膀,正在整理顶端戴着的粉红小帽。胆大一些的已经穿着洁白的公主裙,随风飘舞,风姿绰约。只见枝头上一丛丛一簇簇,挤挤挨挨,玉骨冰肌、素洁淡雅。绿茸茸的花萼托着银白的梨花,娇嫩纯洁,那嫩黄的花蕊依偎在花中曼妙地婆娑着。一树树、一片片,洁白无暇,灿然盛开。远远看去,如云似雪,像是一片片翻滚的白色浪花。一阵微风吹过,天女散花似地在空中盘旋、飘落。闭上双眼,深吸一口,一股清香沁入心脾,陶醉其间。于是整个村庄便浪漫在花香之中。

      放学后,我经常书包一扔跑去看梨园。天气越来越暖,梨花渐渐凋落,惊喜地看到花朵下面露出樱桃般大小的梨。树叶越长越茂密,青嫩转成翠绿。梨在我的期盼中一天天长大。

      再过上一些时日,淋上几场春雨,梨几乎一天一个样。挂果其间组里会安排两人值守。我的三哥懂嫁接技术,幸运的成为了其中一员。

      农历六月前后,从茂盛墨绿的梨叶子中间,有的梨露出滚圆滚圆黄澄澄的大肚子,有的背对背坐着,像是喝醉了耷拉着脑袋的两个老酒鬼,有的像酒足饭饱过后,涨红了脸一列肩抗木头的搬运工,有的像挂在树枝末梢的黄灯笼……       

    得知三哥今天一人值班,放学后的我不等妈妈说吃完再去,便扔下书包飞奔梨园接替三哥,三哥临走再三嘱告我,梨园刚刚打完农药。

      我看着黄澄澄的的梨直咽口水,饥渴难耐,可一想到刚刚三哥说的话,便像泄了气的皮球。肚子饿得咕咕叫,不对呀!梨快熟了怎么还打农药呢?想摘的手又缩了回来,假如打了呢?

      火辣辣的太阳晒得我皮肤痛,汗水湿透了海魂衫,口渴难耐,振着精神躲在梨园四周一棵棵梨树下一路窜跑,勘察了一圈没啥敌情,放心地返回爬上园子中心搭建的空中阁楼。这里可以俯瞰到整个梨园的四周,阁楼像电影当中的鬼子碉堡一样让人讨厌。

      三哥吃过午饭很快返回,他笑着问我吃梨了没有?我没好气地说:“我怕死!”

    三哥忍不住捂住肚子笑弯了腰:“我怕你馋猫丫头这么馋,以后哪个婆家敢要你”!他看了一下四周,随手摘了一个黄澄澄的大梨,扯下头上的湿毛巾擦了又擦:“看你辛苦,犒劳一个,我看你已经盯着这个梨好久了,下次不准空肚子来!我都不敢偷吃一个,就你最好佬!”

     

      我忙接过梨,用门牙配合手旋转着把外面的皮削掉,露出雪白的果肉,啃了一口,汁水瞬间溢满整个口腔,顺着舌头滑到咽喉,甘甜爽口,香气窜到鼻腔,甚至感觉整个脖子脸颊顷刻凉爽起来,喉咙里一直润滑到心底,狼吞虎咽“嗯嗯”回应着三哥,三哥几乎吼着说:“你慢点!”

      梨园虽靠近路边,却也很少有人惦记。偶尔有同行的人为老人和孕妇讨要,三哥他们也不会死板不通人情,会隔着窄沟扔几个过来,不用担心砸坏,因为我们那个地方地里都是柔软的黄沙,据老人讲,五百年前我们那就是黄海边。

      梨完全熟了,开始采摘。路边围着我们很多小孩,不时有家长仍过来一些次品果子,小二小三地喊着,村组干部也不怎么管了。好的果子卖出去属于集体收入,剩下有瑕疵的、烂洞的、虫子啃掉一点的、被大风刮落的,大人们拿刀削一削,然后按人口分发到每家,这时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,毎家人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,其实梨挺撑肚的,大的梨一个就让你东倒西歪。

     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,组长和村里书记他们像往年一样,把挑选出来的好果子,再拎些米面油送给组里的五保户刘二爹和一些孤寡老人。妈妈也经常采摘些我们自留地里的一些豆角青菜,让我送过去。

      一年一度的梨园盛事就这样拉下了帷幕。 

      一场秋雨一场凉,梨树叶子渐渐凋落,光秃秃的梨树像列队的战士一样,默默地守卫着整个村庄。

      在我们小朋友的眼里,闲时的梨园就是我们儿时的乐园,在里面打仗追击玩耍。有时排成一排躺在柔软的黄沙堆上,仰望着篮天白云,数着变幻着的猪牛马羊和说不出的奇思妙想。折根枯树枝两头系上柳树皮,背在身上立刻就成为了一支长步枪。常常把小枯树枝一头扳尖,把地上的枯梨叶子一张一张地戳成鸡毛掸似的,拿回去当柴禾。最悲惨的是偶尔被羊辣子辣得没头没脸,疼的一惊一乍。

    1980年,梨树园被开挖的坎岗河南北一分为二,从此再无梨树园。我心中难受了好多年。

      40年过去了,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村子中心沙土路也变成宽敞平坦的水泥路,宽敞明亮的楼房一排排一行行,村庄掩映在花红柳绿的田野里,恬淡宁静。我们从小向往的“楼上楼下、电灯电话、小轿车一跨”都变成了生活中的现实,人们不再为吃饭穿衣发愁,不用再去拾草担水。

      年轻的一代已经没有过去老屋村庄的印象。我偶尔回一趟老家,回想着楼房下过去的老草房,妈妈忙前忙后的身影;看看屋后三棵粗壮得两人合抱不过来的大椿树,上面有多个成天唧唧喳喳的喜鹊窝,回味着妈妈亲手包的鸡蛋韭菜大脚饺,寻找儿时欢乐的一群小伙伴……

      邻居家的老哥老嫂子热情地跑过来打招呼,谈谈过去的往事,趣事,家中的孙儿老小,家常理短,

      每次离开家的时候,家乡在眼前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亲切和具体。她是炉堂里的一根根馋香四溢的玉米棒,是一碗碗冒着热气腾腾温润可口的山芋玉米粥,是妈妈手中一揪揪捏起来的大脚饺。是那娇艳欲滴的洁白梨花,更是那沁人心脾的梨果香!


      无论过去多少年,故乡的梨园在我心中永远是那样纯洁芬芳,它在缺吃少穿的岁月里,她承载着我少年无数美好的瑕想,也为将来想吃什么样饭的我吊足了胃口。

      无论走多远,一回想起故乡,眼前总有挥不去的梨园雪海、波涛滚滚的景象。妈妈、三哥、村组领导、梨留给我的是温暖的岁月回忆、是瑰牵梦绕的念想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





  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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